張懷玉

嗚呼噫嘻,吾知之矣

春日宴

       山外青山楼外楼,西湖歌舞几时休。春光盛极,杭州大小街巷已熙熙攘攘满是慕名而来的游人,貌美舞女踏着鼓点婆娑起舞,姿容妖娆。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难得有闲情,索性学了前人的样,“幅巾单袷款段闲行”。西子湖上恰春好,暖风吹得百花开早。此时堤上皆是踏青游人,他向来喜静,左右瞧瞧便往僻静小林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日光晴好,各色春花开得灼灼。左挑右拣,寻得枝半开棠梨合他眼缘,敛一敛袍袖欲攀,身旁却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将那枝花折下来,袖口用浅色丝线纹些兰草,风雅至极。喻文州也不恼,兀自拢了两袖眼含笑意望去,谁知是旧识。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拈着那花枝觑他一眼,只说:“啊,喻先生。”视线望他面上逡巡一遍,了然道:“先生雅致,在下唐突了。赠寥寥春色供先生赏玩,您说可好?”

       他这一番话七分歉三分笑,隐隐有些楚楚风流。喻文州于是笑,去接他递来的花枝:“谢过王堂主美意,喻某心领。”挑了眼角款款看他:“然春光再盛也及不得堂主万分之一,今日相逢也算缘分,不知喻某是否有幸邀堂主同游?”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望一望他,慢慢地应了声好。

       他二人于是出了小林,朝着西子湖畔闲闲行去。喻文州将那一枝黄蕊白瓣往袖底一拢,打量过身旁人如画眉眼,望身后看看说:“堂主今日却不摆阵仗了?”王杰希正自敛裾慢行,听他这么说头也不偏道:“在下不比喻先生,家底薄,没什么拿得出手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知他同样在调笑,便也拖着声音“咦”一声,目光落在身旁人腰间佩玉,轻声问:“中草堂何时落魄至如此地步了?杰希你这玉包浆锃亮材质甚好,雕工也精细得很啊,不知落的是哪位名家的款?”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瞪他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他二人行至长堤,远望水天一色,近处莺燕融融,一派繁盛景象。柳絮漫天飞去,春水汤汤,喻文州回过头去,王杰希眸中亦融开些暖意,沉默侧脸竟有几分动人。

       他生来异相,两眼轮廓大小不一,平日里不碍事,仔细看着却实在明显。因着这双“阴阳眼”连败了好几门亲事,王杰希也不甚在意,喻文州却忍不住同情起他来。两个都是近而立之年的男子汉,皆未娶妻,也不知这算同病相怜还是…惺惺相惜?

       他深吸了口气往前头走着,边开口道:“前头是断桥,传言许仙与白娘子便是在此……”话说到一半却堪堪顿了顿,回身去看王杰希,将他诧异脸色尽数纳入眼底。若无其事笑一笑,却不往下说,只问他:“王堂主入冬后可还在江南?那个时令来看,此处是西湖又一景:断桥残雪。”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瞥了眼他,若有所思地答:“真是可惜,在下今秋便回北方去了。”又问:“喻先生果真学识渊博,怕是常到苏杭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“堂主谬赞了,喻某不过平日里爱看些记载江南风土人情的杂书,感兴趣,闲来无事便记下了。”喻文州垂着眼轻轻巧巧地笑,“堂主,咱们到花港观鱼去?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一路闲闲游玩,大致览了一遍后已是日上中天。喻文州指一指湖心小亭,睨一眼王杰希道:“只怕堂主有些乏了,日头辣得很,喻某备下些薄茶,不如到那处稍作歇息?”王杰希眉眼松动几分,佯作怒色:“喻先生当真大手笔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这位子难约得很,湖上风景绝佳之处,只怕千金难求,为这一个位子不知废了多少心力动了多少人脉。王杰希自然深谙此理,望他的眸漾开薄薄一层春光,浮萍般细切。喻文州看得清楚,于是抬一抬眉笑:“杰希,去也不去?”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冷哼一声,“怎敢辜负你煞费苦心。”脚下骤走几步,避开喻文州的手,朝小亭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喻文州我从来觉得你向来裘马轻狂,看似温雅,实则不羁到骨子里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杰希知我甚深?”

       “哪里话。”王杰希看也不看他,垂首执盖拨弄舒展茶叶,叠叠白沫堆于盏壁,引茶香氤氲。口中说:“上好的西湖龙井,心里惦念着好久,终于托你的福。”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安安静静地笑。他们坐在湖心小亭里,四围垂着幔帐,将嘈杂人声尽数隔绝。他看着王杰希夹几箸菜抿几口茶,突然觉得心里舒坦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将王杰希赠他那枝花养在桌上长颈瓶内,暖风醺来,未曾饮酒也有几分醉意。于是他说:

       “杰希,你可曾听过一首曲?”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搁下盏盖抬起眼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春日宴,绿酒一杯歌一遍,再拜陈三愿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愿郎君千岁,二愿妾身长健。三愿如同梁上燕……岁岁常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在心里小声地接上,饶是他再如何迟钝也明白过来喻文州相约之意,脸颊薄红。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这是何意?”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声音极尽缱绻。

       “堂主赠花于我,喻某无以为报,只好将此物赠与堂主,望堂主好生对待。”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愕然抬眼去看,白皙修长的手里赫然是一枚玉。他自然识得这是喻文州从不离身的玉佩,桌子下左手攥成拳,掌心凉凉一层薄汗。

       最终他也只轻轻“嗯”了声,解下腰间佩玉递过去,换了喻文州的过来,仔仔细细地系上。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也将玉系起来,笑得如沐春风。

       “杰希,你赴我春宴,我伴你余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三愿如同梁上燕,岁岁常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岁岁常相见。

END

墨柒大大的生贺,终于写完了。

ooc请注意,避雷请注意。

别问我为什么用lofter,心里苦。

生日快乐啊,墨柒大大。

愿你余生长乐无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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